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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陟雲
  雙面陳陟雲
  一面是推崇理智的法院院長,一面是追求純粹的詩人
  作者:任先博 霍瑤 尚黎陽 陳志剛 張明術
  陳陟雲最近出了本新詩集,名為《月光下海浪的火焰》。這本集子收錄了50餘首詩歌,廣佛兩地的詩評家還特意為此開了場賞析會。熟悉陳陟雲的人都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———現任佛山中院院長,佛山中院司法改革試點的掌舵人。
  [其人]
  陳陟雲
  1963年生,廣東電白人,北京大學法律系畢業後,一直任職於司法機關,現為佛山中院院長。
  “詩歌追求的是最純粹最本質的東西,司法也一樣……當一名優秀的法官具備了詩人的感性品質,一定會更加優秀和出類拔萃。”
  陳陟雲最近出了本新詩集,名為《月光下海浪的火焰》。這本集子收錄了50餘首詩歌,廣佛兩地的詩評家還特意為此開了場賞析會。熟悉陳陟雲的人都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———現任佛山中院院長,佛山中院司法改革試點的掌舵人。法院院長和詩人,兩個身份,如何能在他身上矛盾統一?陳陟雲說,“兩種身份的交互投影,使我能致力於法治理想,即使前路崎嶇,也能以詩人情懷安撫、平靜內心,使我慶幸人生除了現實的艱辛和困頓,還有遠方的詩意和夢想。”
  院長
  甘當法官們的“擋箭牌”
  在同行眼裡,陳陟雲一直是推崇理性、銳意改革的院長。他在佛山中院的一名老同事就說,“陳院長是廣東人,但身材高大,性格也和北方人相似,直爽、較真”。
  廣東司法體制改革試點方案今年11月中旬獲批,佛山中院亦成為試點之一。早在2008年,《人民法院報》等法院機關報撰文指出法院行政化干預問題愈加嚴重後,初任佛山中院院長不久的陳陟雲,就提出案件過問登記制度。
  一個無法迴避的事實是,許多案子到法院後,當事人想到的都是誰跟法院的人熟,誰可以左右法官的判決。陳陟雲很清楚,這樣的狀況令法官處境尷尬。因此,他很多時候更像是法官們的“一枚擋箭牌”。一些領導過問案件,承辦法官感到壓力太大,只好請示陳陟雲。“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”,陳陟雲通常如此回應,再親自給過問的領導回覆。但並非每一次溝通都順利。一旦不順,他會搬出“尚方寶劍”:“佛山的黨政一把手,從來沒有直接干預過案件,希望您能尊重我們的判決。”
  然而,案件過問登記制度在佛山中院推行不如預期,陳陟雲開始思考什麼才是影響法官中立的最根本原因。這也是佛山中院後來嘗試審判機制改革的重要原因。
  陳陟雲愛才,是佛山中院多數法官的共識。但一涉及到改革,並非所有人都能達成共識。
  2009年,佛山中院開始探索審判機制改革,考慮把法官從行政體系中分離,讓優秀法官重回一線並享受更好的經濟待遇。當時,這一想法在內外均飽受爭議和阻力。
  起初,陳陟雲選了佛山中院7名有豐富審判經驗的副庭長征求意見,問如果行政級別從原來的副科級提到正科級,他們是否願意放棄副庭長職務回一線辦案。結果,7人中的6個表示不願意。其中,一名副庭長的反應尤其強烈,他解釋,孩子馬上就要大學畢業了,“如果沒有副庭長這個職務,擔心難幫孩子找到份好工作”。一名審判長也直言,“把‘庭長’二字去掉,想要個床位可能都難。”
  法官們的種種擔心,陳陟雲心知肚明。受制於多種原因,佛山中院的“去行政化”改革嘗試不得不打了折扣———35名審判長,8名庭長和18名副庭長重回一線辦案,不再行使行政職權,但行政職務都得以保留,“一開始是希望完全去掉,但現在恰恰要借助行政級別來體現他們的地位,這就是現實”。
  在陳陟雲看來,佛山推行審判權運行機制改革,也是為更多30歲左右的年輕法官提供機會。
  但也有例外。
  2013年底,佛山中院面向全市招考35名審判長。經過幾輪考試,來自三水的菅志遠最終進入考察範圍,“且是當時基層法院中唯一一個入選考察範圍的法官”。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菅志遠快離開三水調至佛山中院了,同事們也開始給他送行,但事與願違,“有領導找我談話,意思是我不太適合直接去做審判長,有個折衷的方案,就是調我去中院做合議法官。”隨後,不願做合議法官的菅志遠離開了供職多年的基層法院。
  對於如何公平地選任法官,陳陟雲早年撰文寫到,佛山中院儘量做到公平公正,但公平與否,關鍵取決於看問題的角度。他認為四中全會提出以“審判為中心”的訴訟制度,不僅是訴訟重心的調整,也標志著法院地位和作用的變化,這將會留住更多的法官。
  詩人
  曾與海子、駱一禾是摯友
  在職業之外,陳陟雲還有另一個存在。多年來,工作時他是法院院長,閑暇時他就“搖身”一變成詩人。談起詩歌,陳陟雲會放鬆下來,露出微笑。他把自己寫詩的原因歸結於“天性”。從小有著作家夢的陳陟雲當年夢想上北大中文系,但高考前的一次家庭變故,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。
  1980年,陳陟雲的父親以“破壞森林罪”被抓,年少的陳陟雲曾到圖書館翻查法律書籍,給父親寫了上百封申訴材料。回憶當年,他仍感慨萬千,“申訴信有的還寄給媒體,但都石沉大海。”陳陟雲於是決定報考北大法律系,踏上法律職業之途。
  “我從小就愛詩歌,進入北大更是受到濃郁的文學氛圍的影響。”陳陟雲說,在大學里,他和海子、駱一禾等成為摯友,創立了文學社,出版詩集刊物。“我以前的名字是陳志雲,大三那年,因為編輯詩集的緣故,把‘志’改為了同音字‘陟’。”陳陟雲說,大學畢業後,他的詩人身份沉寂了20多年,直到2004年,他在當時的單位檢察院舉辦的春節聯歡會上,憑藉原創詩歌《我是一名檢察官》“一舉成名”,重啟詩歌創作之路。
  改革的迂迴、工作上的不順,重新寫詩也成為陳陟雲舒緩情緒的好辦法。2012年,佛山中院改革受阻時,他曾陷入困惑,把情緒表達在詩里:“一隻橘子,是一方水土幽深的火焰/還是比火焰更為熾熱的夢想?”(《南橘北枳》)。某天凌晨三點,無眠的他舉筆寫下“活著,永遠是一滴淚/死亡,無非是一灘血/這樣的時代還有什麼骨頭/可以雕刻自己的塑像?”(《深度無眠》)。
  詩評家黃禮孩回憶,他和陳陟雲相識於2005年左右。那時陳陟雲常聽廣外的一個老師提起黃禮孩,後來黃禮孩舉辦詩歌活動時,把陳陟雲叫到廣州。二人一見如故。後來也正是通過黃禮孩,陳陟雲慢慢認識了更多的詩人朋友,慢慢找回寫詩的狀態。陳陟雲因此常常說,是黃禮孩把他引回了詩壇。
  十年間,詩人陳陟雲先後出版《在河流消逝的地方》、《夢囈:難以言達之岸》等數部詩集,今年10月最新詩集《月光下海浪的火焰》問世。詩評家沈奇評價陳陟雲為“隱者詩人”,還引用尼采的名言評價他:“在自己身上剋服這個時代”。
  “求真守道,”這是陳陟雲自述的詩歌信仰,“詩歌追求的是最純粹最本質的東西,司法也一樣,文學與司法有著共通之處。”有著詩人情懷的他自認為“不像領導”,十多年前,老鄉請吃飯,前來參加飯局的當地官員錯把司機當做他而不停夾菜;帶著副主任出去公幹,別人反而將副主任當做領導款待。陳陟雲說他堅信,“當一名優秀的法官具備了詩人的感性品質,一定會更加優秀和出類拔萃。”
  在黃禮孩眼裡,陳陟雲早期的詩歌,比如上世紀80年代寫的那些校園詩歌,現在看來比較傳統和青澀。重回詩壇後,陳陟雲已經過社會的洗禮,多了許多思考,擺脫了和別人一樣的痕跡,個人的面目逐漸清晰了。
  黃禮孩認為,陳陟雲這麼多年來能堅持寫詩,首先是因為天賦和對文字的敏感,陳陟雲需要一個傾訴的渠道,而詩歌恰恰滿足了他。其次,陳陟雲通過詩歌獲得許多友誼。陳陟雲在改革壓力非常大的時候,曾對師友們透露過他的困惑,而詩友們給了他很大的精神支持。黃禮孩說作為詩友,他看到的是感性、溫暖陽光又善解人意的陳陟雲,看到在法律面前的鐵漢也有柔情。
  正如黃禮孩所說,“即便陳陟雲沒遇到我,遇到其他人也一樣,因為詩一直就在他的心裡”。
  出品:南方都市報朋友圈新聞工作室
  主持:胡群芳
  採寫:南都記者 任先博 霍瑤 見習記者 尚黎陽
  攝影:南都記者 陳志剛 張明術
編輯:SN06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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